这世上只有一种乡愁




就是没有你的地头

【为难】

在一段时间里发现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,而实际上内心已经知道自己该有什么选择,该做什么决定,左冲右突,焦头烂额,不过是为了再过多一会儿,时间多么会成事儿,陌生的会熟悉,冷淡的会亲密,谁说得准,想着再坐久一会儿吧,再喝一杯吧,或许下一秒钟,有什么会发生,会打破这种僵局,会有一个近视完美的方法,避过暗礁。有时候对矛盾就是这么一种态度,越去纠结越去撕扯,越像线团,越搅越乱,干脆把它放进冰箱里吧,冻成一块冰。
逃避可耻但却有用,当时大概是这样的心理。
但是仍然会焦虑,暴躁,消沉,人处于不开心的情绪中时,自己往往是没有发觉的,自以为掩饰的很好,以为很理智,很冷静,没有醉酒,没有声嘶力竭,没有异常,可是也有人会问我:你怎么了,不开心啊,感觉你是个挺活泼的人啊。难过的时候,嘴角是向下弯的,这句话一点都没讲错。强颜欢笑,麻木了自己,但是骗不过别人。
2017年,一开始就不对,就是下下签。元旦节的时候,一个很好的朋友出了车祸离开我们了,难以置信,可是仍然发生了,最终我们约的佩姐火锅他没有赴约。生老病死,是一件你必须接受的事。感谢上天,家里人身体都还康健,所以我经历过的死亡并不多,比较亲近的只有家家、曾祖还有幺爷。我们那里习惯称妈妈的爸爸为家家,家家做的一手好菜,以前镇上如果有红白喜事,家家总会被请去做菜,称为“厨官师”,香酥花生米、红油白切鸡和香碗,这三个菜我小时候最爱吃。家家五六十岁的时候,身体突然就不好了,肾积水,加上其它并发症,清瘦的家家更加瘦了。戒了烟,断了酒,多延了十年寿。那年过年,初四晚上,刚回到家,我妈接了一个电话,然后整个人就不说话了。只沉默着叫我们赶紧穿上衣服出门,再然后我才知道家家去了。当时是不怎么难过,也没觉得穿着青白寿衣的家家可怕,只觉得是睡过去了,并且不再醒来,后来啊,每年去扫墓,看着青山翠竹,想起家家在里头,我在外头,这才涕泗横流,悲从中来。曾祖是奶奶的母亲,逢年过节,奶奶总会大包小包去山上送节,油果子、花生、罐头、水果,最不可缺的是自己拿鸡蛋送去蛋糕店加工的鸡蛋糕,吃起来很香甜松软。均分成四份,送给山上的亲戚,为的是希望亲戚能多照看照看独居的曾祖。我八九岁的时候曾祖已经快八十岁了!牙齿已经要掉光,眼睛也不太好,吃饭时手也会颤抖,夏天去山上避暑,都会给曾祖买葡萄,至今还记得,是那种奶绿色的新疆葡萄,想起曾祖头上缠着灰黑的头巾,坐在把手发亮的竹椅上嘴巴一抿一抿的吃葡萄,头上缠着的是黑色的头巾,阳光晒在膝盖上,光线里有漂浮跳动的灰尘。有年过十五,奶奶把曾祖接下山来过年。人年纪大了,上厕所总是颤巍巍,方便的时候也会洒在衣服上,往往是刚换上的裤子,没一会儿又湿了,大冬天,奶奶一边搓着裤子,一边骂着:上厕所也不扯着裤子,拉在身上湿起好受吗,你可以赖起但是味道臭嘛....我就看着曾祖眼睛里泪花花的,可我不知所措,只能拿着她的手。到我大学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时候,曾祖去世了,享龄九十四岁,算是喜丧。可是我的奶奶哭的好伤伤心心,眼睛几乎要哭成一条线,声音喑哑“燕儿子,奶奶没妈了啊....”我轻轻拍着她的背,却吃惊地发现,在我童年时稳坐如山很强势的奶奶背已经这么驼,身形已经这么消瘦,越来越佝,几乎要屈成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,在那一刻,我突然有一种奶奶要离开我的恐惧。幺爷是爷爷最小的一个兄弟,家里种了许多柚子树,每次见我总会笑眯眯的请我吃柚子。年轻时候奶奶和幺爷家有些矛盾,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,有时候我老远看到幺爷了,为了避免尴尬就会绕道走,到仙姨结婚的时候关系才缓和多了,但其实那时幺爷身体已经很不好了,连婚礼都没有参加,大四过后我出来实习,正好是过22岁生日那天,接到爸爸打电话说幺爷去世了。我又一次感到那种恐慌。
生与死与离别,都是大事,不是由我们支配的,比起外界的力量,我们人是多么小。高中时学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,很多人都记得那句“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”,凄美又情谊绵长。可我大概是个敏感又笨拙的人,很多时候打定主意要做个锯嘴的葫芦,闷声做大事,然而总是别人稍一提及,我便把什么都和盘托出,也不管别人能不能会不会理解,可到最后又会怨怪自己太过坦白,藏不住事。很想做那种干干脆脆的人,可是往往自己瞻前顾后拖拖拉拉,什么都舍不得,什么都要考虑,有时候心里明明有了决断,却总是还有眷恋。
习惯。就像一只蜗牛从壳中小心翼翼探出触角,从熟悉的环境到完全陌生的地方,诸多顾忌,又胆小又怯懦,习惯了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。
我不想,靠着惯性活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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